嬴渠梁是秦献公的正妻嫡出,气度非凡,文武双修,自然是国君的继承者,比起比他大三岁的哥哥、大将军嬴虔来说,他的深度与气量更适合将遭受排挤、在生死存亡边上的秦国带向强盛。
在秦献公与魏国在少梁之战中身负伤重,临终前他将21岁的嬴渠梁叫到床前,叮嘱了他三件事:
1、不要报仇,忍辱负重,富国强兵;
2、善待大臣及世族元老;
3、兄弟同心,不得交恶。特指赢虔,秦献公看出了嬴虔的能力与不足,让他写下了血书“若负君弟,天诛地灭”八个字,让他极力辅佐嬴渠梁治理好秦国,共创辉煌。若有一天,嬴虔生异心,将此血书公诸天下,人人得而诛之。
嬴渠梁即位,他便是重用商鞅变法的秦孝公,秦国在他手里开始日益强大,扭转了在七国战乱中穷困受压的地位,成为逐鹿中原的一颗耀眼新星。
嬴渠梁振兴秦国的抱负,天地可鉴,日月可表,人神共睹,远不只天降商鞅于秦,时势而成的深度变法那么唯一。
嬴渠梁即位后,先宣布一切如旧,安定朝堂各位大臣,各归本份,各施旧职;再对嬴虔深表信任,将秦国的所有军机大权全部交给他掌管,以示兄弟同心;然后嬴渠梁释放魏国被俘的丞相公叔痤归国,以示停战修好,不再大动兵戈,换来默默重振国力的时间与精力,连连征战,越打越穷,人心不安。
公叔痤预言:以秦公之气量胸怀,数年之后,必大出于天下!
此时的六国正在魏国的主持下举行了逢泽会盟,目的就是瓜分秦国。对于六国组成的30万马,贫困的秦国如何应对?
秦国的国库目下只有五千金,却欲凑足两万金送给魏国以化解秦国的生死围困,除了诸位大臣共凑了一些私钱以外,太后也拿出了她所有的私藏,秦国上下共度危难。
嬴渠梁自断左手二指,将鲜血滴在立下的石刻碑“国耻”二字上,以示国人与自己强秦的决心。
一场老霖雨从天而降,似乎是天助秦国,让六国的兵马无法在这样的天气里出兵伐秦,只能是延缓它日,延缓便代表着一切皆有变数,拖的时间越久,人心越不齐,决议越加动摇。
在这延缓的时日里,各国皆因内部矛盾,纷纷焦头烂额未有余力谈及对外出兵,于是六国会盟之路自断自抑,就这么散了,不了了之,秦国再一次获得了喘息的机会。
此时,嬴渠梁偶遇了百里奚后代玄奇,也是墨子的高徒,少有的女弟子,她的出现,让嬴渠梁一眼便是一生一世的牵挂,直到在嬴渠梁46岁命终那年,大臣们为了了却他的一桩心事,才派人从墨家隐遁的神农大山里找回玄奇,她不顾一切地与嬴渠梁成婚,又在嬴渠梁病逝以后,风尘仆仆地返回大山,再也寻不到踪迹。
玄奇对嬴渠梁的帮助是默默付出,她为他去魏国促成了商鞅来秦的决心与机会,又获得了当时的天下显学、文武兼修的“政侠墨家”门徒的支持,但玄奇换来的却是,墨子认为,玄奇太过于意气用事,不堪大任,罚她在墨家总院里自省三年,不得出山。
嬴渠梁一生只有一位独子嬴驷,是他与比自己大几岁的侍女采桑所生,采桑生下嬴驷一个月后便消失了,只留下了八个字的血书“身患内疾,远遁山林”。
刚开始嬴渠梁不理解为何采桑要这样离他而去,但随着阅历的增加,他才知道了采桑的一片苦心,原来,她是在为国君与儿子作长远的打算,不至于让他们遭受朝堂与世人的诽议,这样的方式消失才是两全其美。
嬴渠梁为采桑的离去而痛心疾首,立下强国之志,不再想个人的私事,直到遇上玄奇,这个令她魂牵梦绕了二十多年的红颜知己。
玄奇奔波四方,剑走天涯;嬴渠梁一生心系强秦,做了商鞅变法二十多年的强大后盾,直到耗尽生命的灯油,在玄奇的陪伴之下安然离世。
秦孝公为儿子嬴驷留下的,是一个励精图治,变法二十多年,法制稳固的强秦,被天下称为“丛林虎、中山狼”的强秦!
商鞅入秦,其实是时势所造,也是秦国自强的光环所吸引的天下有志之士。
秦国大开国门,向天下招贤纳才,是真金白银,在火里试一试便知晓,无数的假名士,徒有虚名的学子们,在熊熊烈火中不堪忍而纷纷离去,只有商鞅入秦,先徒步访遍秦国三个月观其全貌以后,才下定论,诊出病症所在,对症下猛药,才能起死回生。
商鞅提出变法,嬴渠梁便做他坚实的后盾,为他铺路打点,挑选干将摆平宗室老族的干扰,商鞅方可大展拳脚,无所顾忌地秦国施行他在老师鬼谷子那里的毕生所学所悟。
商鞅第一击便是,在渭水河滩斩杀孟西白三族七百多人,第二击又因14岁的嬴驷胡乱杀了纳粮百姓,怪其往封地纳的粮里掺了沙子而杀了几人,商鞅将太子傅二人问责,嬴虔削鼻,公孙贾刺脸流放,嬴驷被父亲嬴渠梁赶出去自行体验民间凄苦,商鞅又斩相关人等三百多人。
一系列的整顿吏治和民间法度,秦国在君臣的共治之下终于强大富庶了。
木秀于林,风必摧之。
商鞅的显赫,成了六国的障碍,在秦孝公一去世,六国与宗室老族们便开始逼着新君嬴驷斩杀商鞅,强加十宗罪于他,迫于无奈与日后东山有名,已经在世事中练就了一身沉稳与智慧的嬴驷,不得已在商鞅的自请之下,对他五牛分尸。
嬴驷杀商鞅而不废新法,先顺其意,然后再慢慢清算六国与老族们逼杀忠良的罪名。这一切,嬴驷做得干脆利落,又沉稳周到。
昨日那个轻狂少年已死,今日这个秦惠文王嬴驷,令天下瞩目。
对于嬴驷杀商鞅,在看《史记》的时候,司马迁说商鞅是轻罪重罚,十户连坐,民怨四起,嬴驷追杀,死是必然;而在孙晧晖的《大秦帝国》里,却将嬴驷杀商鞅写得这般无奈又有情有义。
我倒更倾向于孙晧晖在《大秦帝国》里的这种说法,商鞅在秦国二十多年的变法是成功的,也是扎根于秦国的,使秦国的法制深入民心,打下了日后大出于天下的最深根基。
商鞅能遇到嬴渠梁,嬴渠梁能懂商鞅,他们的强强联合,又何尝不是一种天意安排?但嬴渠梁的强秦抱负,却又绝不止步于商鞅变法,他的胸怀与气度,他的文武双全,他的一往情深,他的雄心大志,又何尝不是一种对秦国它日东出的必然呢?